死者孙琳的丈夫阮云征在香港出差,他提前回了誉城,一大早就来局里配合调查。
言焓和老白给他做笔录。关小瑜第一时间提取了他的DNA、牙印和指纹信息。
孙琳27岁,誉城艺术大学舞蹈老师,长相甜美,身材姣好。
阮云征是誉城有头有脸的商业人物,开了家盛世通运公司,生活富裕,夫妻恩爱,是亲朋好友邻里同事眼中的模范夫妻。
他30出头,正是意气风发男人味十足的年纪。他有一副不错的皮相,兼有商人的精明与睿智,又透着真诚谦逊的气质。是那种看了会让人心生好感的人。
原定老白问问题并做记录,言焓观察监督。但开始前,关小瑜送了份报告进审讯室给言焓:孙琳阴部混杂的他人毛发正是阮云征的。
言焓阖上报告,先开口:“姓名。”
“阮云征。”
“和死者的关系。”
“夫妻。”
接下来的问题很寻常,阮云征回答得中规中矩。
两人经人介绍相识,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结婚7年依然甜甜蜜蜜,去年还去巴厘岛办了个七年之爱的第二次婚礼。
这在孙琳同事那里得到验证,去年暑假,孙琳学校的老师们免机票被请去婚礼,全是羡慕嫉妒恨。
言焓问:“结婚7年,没有孩子?”
“我们主张丁克。”
言焓:“孙琳流产不低于8次,已经导致不孕。”
玻璃这边,甄暖微愣。她才把厚厚一摞尸检报告交给他,准备审讯的时间,他竟抽空全看完了。
“孙琳身体不好,不适合怀孕。我们不想要小孩,但父母老观念,想抱孙子。她为老人家开心,多次尝试怀孕。”
言焓不置可否,问:“孙琳身上有多处虐待伤,我们怀疑她长期遭受家庭性暴力。”
阮云征一愣:“不可能?你的意思是她长期和别的男人有染?”
老白抬头,不知阮云征是真不知情,还是反应太快。
言焓眼瞳微敛:“她和别人有染,身上带了伤,你会不知道?”
“孙琳是舞蹈老师,爱练体操,轻伤和淤青是难免的。”这是个合理的解释。
老白没话了,
言焓却异常敏锐:“你怎么知道我说的轻伤?”
阮云征再度一愣。
“性暴力会在皮肤和肌肉组织留伤,但不会伤筋动骨。舞蹈和体操受伤却经常伴随伤筋动骨。”
“她平时很小心。”
“既然小心,又怎么会受伤?”言焓问,“她究竟是小心还是不小心?”
阮云征答不上来。
“案发当晚你在哪?”
“我和她在悦椿泡温泉。我凌晨1点的飞机去香港,11点离开时她还好好的。”
阮云征的回答让众人无话可说。
孙琳死于夜间10点半到11点半,凌晨3点抛尸在冬夜的路边,尸体还有温度。
但那个时间,阮云征人已在香港。
就在众人以为问话要陷入僵局时,言焓冷不丁问:“你怎么会选在出发去香港的那天跑去十桉里泡温泉?”
这不合常理。
“孙琳定的。她去泡温泉放松。我想出差后有几天见不到她,就去看看。”
言焓随意问:“她叫你去的?”
“对,她告诉我她在那儿修养,有时间就去找她。”
“可她登记时用的假名。”
“什么意思?”
“她没让你去,是你找去的。我有两种设想。一、她偷情;二、她在躲你。”
从言焓的话,甄暖便听出,他完全把这个案件当单独发生的事件来处理,一丁点不受suicide sound影响。
阮云征张口结舌:“不可能。我们感情很好,她没理由躲我,更不可能偷情。真是她告诉我她在那儿的。”
甄暖不知阮云征是说真话,还是聪明谨慎。
言焓的话可以引申,如果是偷情,阮云征赶去就有冲动杀人的嫌疑;如果是躲他,说明两人之间不像外界看的那么幸福,矛盾很深,可能吵架途中杀人。
“警官,你们是不是怀疑我?”
言焓语气散漫:“有那么点儿。”
“因为怀疑我对我妻子有性暴力?”
“恕我直言。”言焓手中的文件夹落在桌子上,不轻不重一声响,眼神微凉,“不是怀疑,是事实。”
“不。我想见一下给我妻子做尸检的法医。”
言焓手指捏在桌子边缘,有一瞬间没作声。
甄暖瞧见他沉默坚硬得像岩石般的侧脸,不解,死者亲属或嫌疑人提出和法医交涉,要求解释,这很寻常且符合程序。
可言焓这一刻似乎在……抵触。
但只是一瞬,言焓便松散地靠回椅子里,背对甄暖坐着,短发利落;半秒后,稍稍侧头,对身后的玻璃唤了声:
“甄暖。”
……
甄暖跑到审讯室,深吸好几口气才推门进去。
她到言焓身边坐好,从容地看向对面的阮云征。
他见法医竟是女的,有些出乎意料,随之而来是轻蔑和不信任:“你是法医?”
“是。严格来说,是病理学研究员。”
“哪儿学的?”
“宾夕法尼亚大学。”
阮云征停了下,问:“女人也可以做法医。”
“是。”她抬起眼眸,“还可以做得很好。”
言焓侧眸看她。
阮云征:“你给我妻子尸检,说她遭受了长期的性暴力,我提出质疑。”
“好。”
“她并非遭受性暴力,而是跳舞受伤。”他提高音量。
甄暖并不胆怯,也跟着提高嗓音:
“阮先生,跳什么样的舞会让大腿内侧伤痕累累,大腿外侧和小腿却少有重伤?”
阮云征面对这样的证据,仍是摇头:“不是。”
他不承认,甄暖也不审。
作为尸检官,她只陈述事实:“你妻子阴道、盆腔重度炎症;宫颈三度糜烂,囊肿……”
“相处7年,女人多少会有妇科病。”
“不,她太严重。她常因性交而出血,你非常不珍惜她的身体。”
阮云征突然挑衅:“你有性经验吗?”
甄暖还要说的话蓦然就堵到嗓子口。
言焓眉心一皱,手指“嘭”地敲在桌子上,眸光淡凉而警告。
……
甄暖微愣,感受到了boss对她淡淡的保护。
阮云征收敛了些,道:“你不懂,每对夫妻都有独特的做爱模式。这就是我和她的乐趣,我动作比较粗猛,但这是她要求的。她很享受。”
甄暖没羞,反而更较真:“不可能。那种程度,女人会非常痛苦,不可能享受。”
“你不在场你怎么知道?这就是她的表现。”
“如果她表现出享受的样子,那是希望你早点结束。”
阮云征的脸顿时灰掉,哪个男人听了这种话都会雄心受挫。
……
甄暖回到同事们中间,关小瑜冲她竖大拇指:“暖暖美人,胆子大了嘛。点100个赞。”
言焓从后边上来,淡淡道:“表现不错。”
她刚要谢谢队长夸奖,言焓已扭头看向程副队:“这件事比表面的复杂。”
苏雅也说:“他特想隐瞒家庭暴力的事,可能和面子有关。”
“不肯承认家暴,也坚决否认妻子婚外情的可能,他的确很在意。”言焓说,“去会议室。”
甄暖跟着众人往外走,忽地想起阮云征提出要见法医的那一瞬。她知道,那时言焓或许想到他曾经无法保护的人,所以下意识在那一刻要保护她。
她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边,努力弄出一副关小瑜样轻松逗趣的笑容:“队长,那时候,你是想保护我吗?”
他稍稍敛瞳,一副不记得也想不起来的样子:“哪个时候?”
她笑笑,摇了摇头。
有人过来和他说话,甄暖抱着资料走到前边去了。
走几步,她回头望望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微微一笑:
队长,你真好。
……
……
会议室,
苏雅坚持之前的观点,suicide sound的第8个自杀者杀害了第7个孙琳,栽赃阮云征。阮云征有铁打的不在场证明。
甄暖提出质疑:“如果陷害,孙琳至少得约阮云征过去。可她用了假名,电话关机,也不联系他。像在躲阮云征。”
言焓:“对。阮云征不想让我们知道孙琳在躲他,可以用面子解释;可孙琳躲着阮云征,似乎不能用设计陷害来解释。”
苏雅皱眉沉默。就像甄暖说的,陷害阮云征总得叫他
过去呀。
黑子:“我们排查了死者的社会关系线,孙琳脾气很爆,但出手大方,没有仇杀可能。财杀可能也无,度假区服务员都查了。”
苏阳:“两人的亲属同事都说他们幸福甜蜜。无论偷情还是感情破裂,都没蛛丝马迹。外人看不出,但我们发现他们的感情是假的,就不知偷情……”
甄暖思索,欲言又止。
言焓目光挪过来:“想说什么?”
“偷情的可能性很小。”甄暖小声,“她是婚内性暴力的受害者,会对性生活甚至所有男人排斥。即使男人衣冠楚楚君子翩翩她也不会动心。阮云征不是很好的例子吗?”
“我同意甄暖的说法。”言焓敲了下手里的钢笔。
其他人也赞同。
新上任的刑警林子没什么经验,纳闷:“不是偷情,就是死者躲避阮云征。想不到他们有家庭暴力。走访时,人都说他们关系特好。”
言焓:“大家以为家庭暴力都出自低水平低收入家庭,其实不然。很多家庭暴力的男性都是知识分子,高收入阶层。这类人的妻子虽有法律意识,但为了形象和面子,反而更不会求援报警。”
甄暖沉默地翻面前的资料。
侦查员笔录里有孙琳同事的话:孙琳太幸福了,老公又帅又有钱,对她又好,一点儿花心肠没有,她那暴脾气都是宠出来的。羡慕嫉妒死她了。
甄暖不清楚孙琳究竟是为什么。一个大学老师,经济上独立了,精神却不能。
为了别人眼中无忧太太的生活,为了豪宅香车帅老公,为了无数女人羡慕的眼光,才生生忍了这么多年?
如果是这样,甄暖无法想象她每晚被丈夫折磨得要死要活第二天却继续笑靥如花展示优雅时的心情,一面享受女同事的艳羡嫉妒,一面害怕夜晚到来让王子变成禽兽。
甄暖觉得悲哀。
给孙琳的生殖系统做解剖时,她清楚地看到这个女人身体深处的累累伤痕。
那些流产的孩子也不过是孕期性暴力的牺牲品。
程副队的话让甄暖收回了思绪:
“看样子,阮云征周末一直在找孙琳。”
“找到后至少发生了一次性关系。”言焓清锁眉心,“死者生前穿着睡袍。如果凶手不是阮云征,谁可以让她穿着睡袍见面?”
苏雅:“所以我认为suicide sound第7次杀人的可能性很大。孙琳穿着睡袍就是很好的证明。她做好了死的准备,面对要来杀她的人,哪会特意换衣服?或许她认为穿着浴袍就证明了杀死她的是亲近的人,正好栽赃到阮云征身上。”
言焓客观道:“的确合理。至于孙琳为什么躲着阮云征,我想到一种可能性,并不确定。”
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他道,
“事实是即使孙琳躲着阮云征,他还是找到了她。不到1天,阮云征如何找到刻意躲他的孙琳?”
甄暖瞬间明白:“你意思是阮云征说了实话,的确是孙琳暗示或明示了他她的藏身地?”
“对。孙琳假装躲阮云征,让警察怀疑他们夫妻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她让警方设想,阮云征找到她后,爆发争吵,失手杀掉她,顺理成章。”
苏雅很开心言焓指点了她推理上的死角,兴奋道:“对,这是一出设计精妙的诡计。孙琳强调她在躲她的‘恩爱’丈夫,凶手把孙琳毁容,则是营造丈夫不想让警察发现死者身份的假象。”
甄暖蹙眉:“可孙琳第一次受袭击是在客厅,这怎么解释?”
程副队也加入苏雅:“按照7号设计,孙琳在客厅和‘丈夫’谈判,两人意见不合,‘丈夫’随手拿装饰物砸妻子的头。这是很多夫妻间凶案的范本。”
谭哥一拍手:“那么,孙琳死前和阮云征发生性关系时没有反抗,就可以解释了。如果反抗挣扎,两人就不会心平气和坐到客厅去谈判。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是孙琳委曲求全,求阮云征放过自己,谈判不和,起了冲突。
“但实际上坐在客厅和孙琳交谈的人不是阮云征,他在和孙琳发生性关系后就走了。”
苏雅笑:“对,这就是7号计划,非常完美。唯一的缺陷是他们没想到阮云征订了当晚的机票去香港,这个不在场证明让他们的栽赃计划功亏一篑。”
甄暖轻轻补充一句:“孙琳身上没有反抗和防卫伤,这也是一点疏漏。”
苏雅扬眉,认为甄暖也折服时,她话却没完,“也或许就是对方太快太强大了。”
言焓抬眸看甄暖一眼,很欣赏她严谨的态度,说:“的确。”
苏雅:“接下来就是抓人,如果是7号设计,抓凶手就有些困难。”
“不困难。”言焓说,“只用找到死者的车就可以。”
这下,大家伙面面相觑:“车?”
“孙琳被带出温泉馆时,是装在箱子里。那箱子应该是她离家出走时带的。出行不便,她应该会开车。”
“也可能坐汽车啊。”
“那天暴雨,孙琳当了7年阔太太,娇气惯了,且本身脾气躁,不会坐公车。从市区去十桉里要转至少3趟公交。进山的接驳车很难等,她会在站台上淋成落汤鸡。”
这下众人心服口服,但言焓说:“为了确认,联系交管部门查查孙琳名下的汽车,看道路监控。”
问题随之而来。
“一辆车怎么会凭空不见?”关小瑜疑惑,“阮云征也不可能一人开走两辆车啊!”
苏雅侧眸,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抵触,她潜意识里不接受自己对阮云征的洗白。
林子:“有两个人?阮云征先走,另一个善后。如果有同伙,阮云征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攻自破了。”
苏雅摇头:“可能性不大。阮云征把对孙琳的暴力视为两人间的私密,他不会出轨,也不会允许孙琳出轨。同样,他们之间的事,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有同伙的可能性极小。”
言焓:“对,他把她当私有物,控制欲太强,即使杀她也不会和人一起。除非是他杀了人,然后买人抛尸。
“但事先买人的可能性很小。
“他追去十桉里时没有杀人预谋。夫妻间的抓抓躲躲不是第一次,跑一次抓一次然后变本加厉,这成了一种模式,他不会因她消失一两天而起杀心。”
甄暖觉得很有道理,低头继续笔记。
苏雅听了,更自信地抬头:“这也证明杀死孙琳的另有其人。阮云征家暴惯了,不会轻易杀掉妻子。她要死了,他就没有施暴对象了。”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要太绝对。”言焓出于个性严谨,提醒了一下。
“知道了。”苏雅顺从地微笑。
老白黑子几个人偷偷地对眼神,苏雅平日里凌厉得很,就只有老大能把她降服。
甄暖默默看了看,低下头。
言焓说:“很可能车还在山里。”
这话一出,大家来了精神。
“谭哥,分两队,一队排查道路监控。那天风雨大,视线不清晰,大家辛苦点儿;另一队去十桉里找车,入山口有摄像头,我认为那辆车应该还没出来。”
“是。”
一直寡言的关小瑜插了句话:“这次在别墅里找到的有用信息不多。凶手把现场清理得非常干净。这点我很疑惑。我看过很多现场,很少见到打扫得那么干净的。比起前几次粗糙的杀人设计,第7次提升了不少。”
言焓垂眸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
苏雅不以为然,道:“我说过,他们的杀人会升级。”
关小瑜不做声了。
言焓不予置评,看向老白:“还有一点我很介意,温泉馆内部的监控录像坏了?”
“暴风雨造成电缆出问题,监控设备瘫痪。”
“叫徐思淼抓紧时间检查,看能不能恢复一部分。”
“好。”
言焓扭头,忽然点名:
“甄暖?”
“诶?”
“说说你的想法。”
“啊?”
“你的想法,”他眼眸沉黑,定定地重复,“真实想法。”
众人不明白怎么回事,甄暖愣了一瞬就回过味来。
刚才苏雅发言时,她有很多小动作,都没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她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低声道:“我觉得……不一定是栽赃。也可能是……”她紧张之下有些语无伦次,
“我意思是,即使栽赃,也有一些疑点。这个,至少有两拨人。”
大伙儿的目光齐齐聚过来。
言焓眸光清锐:“理由?”
“死者生前遭受的两拨击打。第一拨力度较小,第二拨较大。第一拨在右头颅,这人可能是左撇子……”
甄暖话没完,苏雅打断:“也可能是先用左手打,再换右手,所以造成两拨力量不同。”
“的确有可能是这样,但
……”
甄暖被她厉声一堵,脑子炸了炸,更紧张了。
现在她必须说出更令人信服的理由。可她哪里有理由。她只是感觉,只是她最近尝试的研究,并不是学术上的定论,所以她才一直没说。
“首先是我的感觉。死者生前承受的第一拨伤痕和第二拨伤痕,各自集中,分区明显,几乎没有交集。我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越说声音越低,跟蚊子一样。
她做这行不久,不太适合说“我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感觉,经验,”苏雅挑眉,“没有更实质点的东西?”
“有。”甄暖迟疑片刻,
“我一直在分析死者头部的伤痕,她头上受过至少3种及以上的致伤物袭击。第三次击打面部毁容,这需要换更有利的致伤物,正常。可第一拨和第二拨不一样,是不常见的凶器。”
苏雅摇头:“第一拨是装饰物底座,第二拨可能是装饰物本身。”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可是……”甄暖红着脸,却更坚持,“我研究过了,伤痕的力度相差太大,除了可能因左右手造成的差异,我认为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分属于两种致伤物,且第二个比第一个重很多。
“如果想陷害,怎么会频繁换工具,又怎么会找难以识别很特殊的致伤物呢?越特殊的非现场的物体,越难栽赃给冲动杀人者啊。”
苏雅:“据我所知,受到施力方向、大小、部位等很多因素的影响,伤痕有时不能全面地反应致伤物的原貌。你又如何描绘出致伤物的样式?”
甄暖一愣,急忙道,“是。但我一直在研究这个课题,做过很多次实验,我的数据库始终在完善。”
“只是你私人的数据库?”苏雅一句话,上扬的语气挑明她的不权威。
甄暖咬着唇,不吭声。
周围人都沉默,怕插嘴让甄暖更困窘。
老白却忍不住:“也不能这么说,小猫平时很努力地在做模拟……”
“有时候努力并不代表得出的结果就是对的。”苏雅不客气地打断。
其他想帮甄暖说话的人都抿紧了嘴,不想她更难堪。
苏雅慢慢靠回椅背里,完全不当对手般,轻飘飘道:“你说的课题只是你闲暇时的小实验,在学术领域甚至不能拿出来作依据。换而言之,根本不可靠。”
甄暖脸涨得通红,手指抠着文件夹,心肺都死死绞在一起。
凝滞得像石头一样的安静里,她羞耻得连低头的勇气都没了。
言焓并没评价谁对谁错,只对甄暖说:“那就去给你的推断找依据,让它变成事实。”
苏雅还要说的话忍住了,稍稍不满地看他。
甄暖扭头望言焓,迫切想从他眼里看出哪怕一丝鼓励和肯定,但他的眼睛平静而深邃,不带任何主观判断。
一瞬间,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无助和孤单,忽然很想哭。